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漩涡, 将触碰到的一切都卷入, 绞杀, 撕碎……嘶喊声震耳欲聋, 雨打树叶, 奏成一支杂乱无章的乐曲。
时书正在观察, 战斗持续到天亮, 雨一直没有停, 谢军一旦力竭, 便有刚抵达的谢军参与进去。
旻兵像潮水一样溃散, 溃散成数股水流, 但每流向一个方向, 便被等待时机潜伏的谢军冒出, 打得更碎, 更散……
旻兵开始溃逃, 其中一股军力最为坚实, 正在掩护旻主将向西南奔逃。谢军乘胜追击, 将这股军力反复撕碎, 削弱。像是试图挣出的水波, 每一次凸出弧线, 便立刻被谢军挤压回去。但旻兵殊死搏斗, 其中不乏悍烈之将, 终于在经过数小时的挣扎后, 将军阵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。
旻军狼狈地掩护着主将逃窜, 离开营寨。
一线白光, 划破天幕。
“天亮了……”
时书骑在马上, 雨仍然没有停, “哗啦”马蹄踱踱地淌过水流带起声响。
时书低头, 视网膜上停留一片一片的暗影。这是真正的血河, 河流深红色。无数堆积的尸体被泡的发白, 仿佛置身于尸陀林中。
时书追随着追赶的谢军, 在人潮中向西南方追逐而去, 追杀那支逃走的旻军。
马背上, 冷风灌入周身, 接近失温。路上被丢盔弃甲, 财物随手仍在道路边。时书没有下马, 跟随士气正旺的景军往前追逐, 忽然, 背后响起另一阵马蹄声。
时书回头, 竟然是谢无炽, 他鹤氅下罩着一件铠甲, 英姿冰冷雄峻, 也是一整宿没睡, 关注战局进行指挥, 此时没有拿伞, 只是走来和时书一起淋雨。
时书: “你怎么来了? 还不休息? ”
谢无炽伸手勒马, 平声道: “不着急, 这场仗还要打好几天。旻兵虽在溃散, 但他们的兵力仍然不可小觑。十万人, 光是拿刀砍也要好几天的时辰。”
时书: “只要好几天吗? 这场仗要打完了? ”
谢无炽: “嗯。仗马上打完了。”
时书转头, 许多匹战马正向着四面八方奔驰而去, 显然是联络各方, 宣扬胜绩。这一场仗大胜,功勋将不可胜数。
赢了, 赢了。
赢了……?
在做梦吗?
时书回过头, 问: “旻军要逃去哪儿? ”
谢无炽: “临江府和舒康府在我手, 他们只能往离东都最近、仍在景廷控制下的韶兴府逃走。方才旻兵受困背水一战, 自负勇力, 反倒激发出了士气, 这样不好。打仗的时候, 一定不能逼出对方的死战之意, 而要开个口子让他们逃, 像猫戏弄老鼠。”
时书俊脸极白: “这样, 让他们一心一意想走, 反而能追杀更多?”
谢无炽平声, 点头: “对。”
时书: “恰好被仇军拦截, 思南和子涵在绍兴府, 很快就能抓住他们了。”
时书自言自语说完, 眉头拧起, 心中一派复杂混乱的情绪。
谢无炽目视他: “旻兵已退, 大景朝廷更是不成气数, 接下来只需剑指东都, 九鼎已是探囊取物。战争结束了, 怎么不笑一笑?”
时书: “我……”
时书没从剧痛中震醒, 只有茫然, 和与世界的抽离感。
谢无炽掠下眼, 走近。
时书闻到他身上的水腥气, 和冰冷皮肤下滚热的温度: “小书。”